幽幽熹微

 前章走

楔子，01https://1046775280.lofter.com/post/1dca6851_bb1c17a

02https://1046775280.lofter.com/post/1dca6851_bb1c182

03https://1046775280.lofter.com/post/1dca6851_bb1c183

04.

原纯从楚舜华的颐风园出来后自觉加快了脚步。她住的院落与颐风园有段距离若不加紧回去，被侍女发现她不见了，那便不妙了。

她记得来时的路，却觉得这比来时更长，也更废力气。走到一半时，她终于发觉了不对劲。

“这骊山别宫真是藏龙卧虎。”她不觉笑道，“从我离开公子楚可以察觉的范围就开始施术，企图让我在路上耗费气力，是为的什么？”

“我想带你回到你应属于的地方。”回答的是一个轻柔的女声。

此处是几座庭院间的一处花园，路径两旁立着几座假山，那声音正是从左边传来的。

而后一个身着红裙的曼丽美人自假山后缓缓步出：“纯公主，你看看我，可脸熟么？”

红裙美人有着一副明艳美丽的面孔，这样的一个美人，没有人见过她还能轻易忘却的。

而这样相似的面孔，原纯不仅是见过，更是一生不会忘。

因为她与这个红裙美人，长得有几分相似。

“脸熟。”原纯答。

“你可知我是谁？”红裙美人闻言笑着再起一问。

“若我没猜错，你是越国公子昭带来的，那位一直蒙着面纱的侍妾。”原纯看着她。

 “我要你的另一个答案。”红裙美人却摇了摇头，“你知道那个答案。”

 “我母亲的姊妹，如今的凤凰巫女。”原纯想起自己母亲方瑜嘉的脸，她们姊妹确实长得相像，不同的是方瑜嘉更端庄大方，这红裙美人更华丽雍容。

“是了，我是你的姨母，我唤做柔嘉。”红裙美人又笑了，眼中却不住落下眼泪，像是欣喜又像是无奈。“我找了你好多年。”

“为什么找我？”

“你可知我不是血统纯正的凤凰巫女，姐姐才是。”

“我知道。”

“这么多年，凤凰宗一直在寻找姐姐的下落，希望她能回去接任凤凰巫女的位置。如今姐姐不在了，继承了她的血脉的你便是我们的希望。”方柔嘉娓娓道来。

“你的意思是，你要带我回昭国，回凤凰宗？”原纯不解，“不是已经有了你作为巫女了么，我回去又要做什么？”

“你回去了，我便不是凤凰巫女了。”方柔嘉道，“你身上流着神的血，注定是神的妻子。这是你的使命，回到凤凰宗接受你应受的教习，成为凤凰巫女，这是回到你注定的命运道路上。”

“那你呢？”

“我会离开凤凰宗，守在舒骏的身边。”舒骏，是公子昭的名字。

“我应当回去？”

“你应当回去。”

“可你为什么不问我愿不愿？”原纯却突然发难。

“你不愿？你为什么不愿？”方柔嘉的盈盈笑意僵在了脸上，“这是你的命运，你若叛逃它，将受尽苦难。你信不信？”

“我信，可是我不认——我不愿回去。”原纯抬头与方柔嘉对视，“为了你的几句话，我就要同你走？就算回到越国当巫女是我的命运，可那又怎么样，我就不能叛逃它么？只要有某一刻的选择不同，我的人生就能走向不同的道路。或许有一日不是命运主宰我，而是我能掌控了它呢？”

她是骄傲的，容不下任何人为她的人生做主，若是有，那她便要极力反抗。

方柔嘉听罢，长叹了一口气：“这脾性，可真像姐姐啊……可你还太小了，你能如此口出狂言是因为很多事你还不懂。罢了，你还是先同我回去吧。”她一边说着一边迈步向原纯走去。

“你要强行带我走？”原纯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有何不可？”方柔嘉微微一笑，抬起了手，想要施展术法。
“有何可为？”却在这时，一个让原纯倍感安心的男声从花园的一处传来，随后一个身影便向原纯走了过来。

05.
来者正是原诚。他穿一袭玄黑长袍，双手拢在袖中。踱步来到了原纯身前，护住了女儿。
“一个越国公子的姬妾在胤国的国宴期间诱拐晋国公主潜逃，你就不怕我联合胤国对越国发兵吗？”原诚悠悠道，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面对着他的方柔嘉却是被气的面色不善，自她见到原诚那一刻她便已经失了笑意，此时更是咬牙切齿：“你这卑鄙之徒还敢出现！你试问你自己，我凤凰宗方氏对你不好么？你在越国时暗中为你助力，你呢，你做了什么？你携我姐姐出逃，让凤凰宗陷入无主之境！我姐姐对你不好吗？你却利用她成就你的野心，让她痛苦致死！如今你有何颜面这样坦荡荡站在我面前！你欠我方家这样多，就没想过有一天是要还的么？”
“欠你方家？可笑了。”原诚面对眼前人的质问，面色如常，“你方家确实是给我过我助力不假，但这是我求的吗？你们愿给，我便受；送上门的便宜不拿白不拿，但又有谁规定要还？我与你姐姐私逃是不合规矩，可彼时我与她两心相悦，她随我走，难道不比在神庙中守着神像过完这一生快活么？你想想你自己，如今虽是凤凰巫女却不还是动了凡心想与公子昭长相厮守？不然你怎会千里迢迢来想诱走纯？”原诚说到此处顿了一顿，缓了一口气才继续说，“你若说我非有什么对不起的，那只有你姐姐。我利用了她成就我的权力，我要还也该是还她的。可是，她已经死了。”天空已经开始泛白，晨风带着凉意，微微吹动着原诚的长发。
原纯抬眼看去，她能见到原诚发间已有的几缕银丝——原诚明明已经不年轻了，可他的嘴，还是同年轻时一样，对着自己的敌人尖酸刻薄如同他那柄能刺破人心的枪。
“不要和我说我欠方家的，也不要想让我用女儿去抵那莫须有的债。”最后，原诚给自己欠没欠方家的说法下了个定论。
“你……”方柔嘉被他说得接不上话，停了几息才恨恨道，“你这卑鄙无耻之人，如此不敬神明，昧着良心做下如此多卑劣自私的事，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好，说得好极了！”原诚声调微微抬高，“可报应是个不到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我做了这么多亏心事，现在害怕了停下了难道这报应就不来了就减轻了？再说，良心是什么，看得见摸得着吗？护着它能让我吃饱饭穿好衣握住权柄实现野心吗？”原诚眯了眯眼看着方柔嘉，“既骂我卑鄙无耻，又妄想唤起我良知让我交出我女儿，我看你是痴人说梦！
“总之一句话，纯不想去的地方，没人可以强行带她走！除非当下杀了我！”原诚话音一落，抽出右手直指刺向方柔嘉心口！

“锵——”是兵刃相接之声，尖锐凌厉的刺破了花园的宁静。
原纯微侧一步，这才看清了被父亲挡在身前的景况。
原诚手持一把改造过的短枪，想必那枪原本就藏在他袖中，也怪不着他一直拢着手，怕是一直在握着枪。
如今他出枪，使的是他最出名的心字一枪；出枪太急，枪刃划破了他的左袖。如今那破袖在晨风中微微飘动，倒像一面旗了。

这一枪到底没落在方柔嘉心口上，而且被一柄横出来的剑挡住了。
执剑的人剑眉星目，气度非凡，正是公子昭舒骏。

“久仰了，昭王爷。”原诚面色上那一丝怒意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从容神色，他似乎是已经料到了这一击必然不中。只见短枪在他手转了一圈，敛到了他身侧，另一只手同时伸了出来，将原纯向自己身后拉了拉，“初相见便是这种情形，可算不上愉快了。”

“晋处北越处南，人的一生又是这样短，或许余生你我也未必会再相见。”舒骏淡淡一挑眉，收剑入鞘。

“我知昭王爷对宠姬疼爱有加，但也不能什么事都由着她来。”原诚刀。

“我劝过了，但她执意前来一试。”舒骏浅笑，回身拉起面有怒色的方柔嘉的手：“我不是那种说一就不会让她说二的男人，自应是尊重她。”

原纯听得明白，舒骏是在嘲弄原诚。她仰头看原诚，他却一副不在乎的模样，还带着笑对他们说话：“这般也好，愿昭王爷能与所爱白头偕老。天亮了，我与小女也该结束这晨间漫步了。”他一起说完，将告别之意全然显了出来。

“等等！”方柔嘉却是不愿让他们就这样走，“纯，你再留一会，我想单独与你说几句话，你愿不愿听？”

“你不会用巫术迷惑住我吧？”原纯想到若不是原诚出现护住她，或许她此时已经在奔赴越国的路上了。

方柔嘉有些无奈：“你这样警觉，我迷惑不住你了。”

“那好。”原纯点点头，然后又抬头望了原诚一眼，原诚看起来还是有些顾虑，但还是应了她，先行几步。

当原纯再转过脸时，舒骏也已离去。

“姨母想说什么？”她问。

“有些事，你现在还理解不了，我不怪你。但你若有一天想明白了，愿意回去了，就写信告知我，我会一直在越都的昭王府里等着。”

“我相信你总能想明白的。”方柔嘉望着她，幽幽叹气：“你可真像姐姐啊，相貌像，性子也像。

“可是，你千万不要重蹈覆辙，无论何时都要留给自己一条退路，把性命与未来的选择权都握在自己手上。”

06.

原纯过了回廊的转角，看见原诚走在前边的背影，不由地加快了脚步，赶上了走在前方的原诚。

“我还以为你被她说动了，要和她回越国。”原诚看着急匆匆赶上自己的女儿，松了一口气。

原纯轻轻哼了一声：“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当巫女听着就没有意思。”

“只是因为这样？”原诚问，“我还以为你是已经明了了越国的未来，所以不去。”

“你什么意思？”这下轮到原纯不解了。

“楚舜华很强，舒骏也很强，两个有野心的青年，虽然现在还是结义，但他们必然会有一战——你信不信？”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面对这样的问题，原纯迟疑了好一会，才给出自己的答案。

那两个看着各有柔情的青年，真的会抛却所爱舍弃顾虑，受野心驱使去争夺天下吗？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她期待的乱世是一定会到来的。

只是那样一定要死很多人吧，而只要是有野心的都会想在这样的混乱中，通过博弈获得什么的。

而那些人中，她是一个。

她想起楚舜华与她定下的盟约，那是不是意味着楚舜华已经预测到她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并且会对未来的局势造成影响。而她却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就那样同他结盟了。看来楚舜华所见，确确实实比她远，她现在还差一点，不足够与他们相争。

思绪千回百转，她再同原诚说话，已经是换了一个问题问：“你为什么能够及时出现，莫不是一直跟着我？”

“是。”原诚爽快应答，“从见到方柔嘉起，我就一直在担心着你会被掳走，这场盛筵要结束了，她不动手就很奇怪了，所以我昨晚一直没睡，想看看她会怎么做。直到你出门去找楚舜华，我便开始一直跟着你。”

“那么你知道我和楚舜华……”原纯微微吃了一惊。

“我远远看见你与他击掌结盟了，不过内容嘛，我没兴趣。”原诚伸手抚摸了一下女儿的头，“我的时代要过去了，未来在东陆上称雄争霸，是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楚舜华是个人才，和他结盟，我们怎么都不算吃亏；但你也要快些长大，这样才能和他们对弈啊。”

谈话间，他们已经回到了所住院落的门口，而这时，朝阳初升。

FIN.

完结感言：

去年夏天就开始写这个番外，原本只是想写原纯与楚舜华的初遇，结果写起来就有些收不住写了快一万字，也算是给新篇章做铺垫吧。拖拖拉拉就写了一年【还不是因为懒】，然而我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喂】

最后的结尾有些潦草，因为懒得写那么细了，等我什么时候性质来了再考虑重修吧。下个月开始写《十年》的第二篇《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