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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月】寻常歌

  现代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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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都吹落,春秋都吹落,最懂竟是梦中那一刻。

长生长漂泊,复醒复作客,年头年尾各自活。”


姚明月怎么会死?

罗碧在问讯室里听到她跳楼自杀的消息时,脑袋空滞了一瞬。

一种复杂的感觉涌上来淹没了他的感官,眼前影像变得模糊,耳边杂音嗡鸣,他看不清坐在桌子对面警官的脸,也听不清楚眼前人嘴巴一张一合间说了什么。

怎么就死了?

她一生刚强、阴险、疑神疑鬼,因为怀疑他孕期出轨,生完孩子两个人就开始分居;后来相互斗了十年,好歹把他斗进了监狱里,还说要等着看他出狱的落魄样,怎么会在他即将出狱的时候自杀?

她从来讲究体面,却选择留下一封撇清他杀可能的遗书,然后从三十多层的高楼一跃而下结束自己的生命,摔得连个人形都没有?

太荒谬了。


罗碧花了好一会的时间才把零散的注意力拢回现实,看向桌子对面的前来问询的警察,一男一女,软硬兼备。

“你的妻子姚明月死了——她为什么会死?”男警察首先发问,问的话合情合理,可是他的语气让罗碧感觉不舒服。

死的虽然是积怨已久的妻子,但到底也是家里人,这个毛头小子不应该有点人性先点表达下同情再这么问?

罗碧对大数人是吃软不吃硬,明晃晃翻了个白眼给毛毛躁躁的小年轻:“我怎么知道?我被关在这里五年了,能和我有什么关系。”

男警察说着,语速越来越快:“或许是报复呢,当时候审判你的法庭记录里明确记载,你的律师认为你的妻子陷害了你并找出了相关证据,只是最后因为证据不充分被认为这一事实不成立。

“你就要出去了,早之前指示他人在这个时候杀死姚明月,既能够报复她陷害于你,又能顺势获得她所有的财产,不是吗?”

说到最后,毛头小子还用指节连连敲击了几下桌面。

罗碧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就她那点钱,我还要用谋杀来拿?我出去了自己赚不出来?”

他没进来前也和姚明月一样是业内顶尖的基金经理,玩金融的一把好手,两个人英年早婚时还被人称为基金经理里的金童玉女。

就凭他的脑子和远在一千多公里外从政的大哥,他出去了要重新东山再起很难吗?

眼看小警察这样问不出什么来,女警察按了按他的肩膀,不疾不徐地开口:

“我们怀疑姚明月女士死于他杀,或者死于胁迫;背后可能牵涉了又一起金融大案。还希望你配合。

“在对姚明月女士的私人所有物进行调查时,我们发现她车子主驾驶位的遮阳板上贴着一雪山桃花的风景照,照片拍摄时间是2007年的4月——按照你们的履历,那年你们还没有从大学毕业——照片背面有一行黑色水性笔写的字。

“她写'可是罗碧啊,花已不再开'了。”

“这样没头没尾的话,跟她的遗书一样,让人感觉欲盖弥彰;所以我们来问问你,希望作为她的丈夫的你能够为我们提供一些线索,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样的态度才对。

有这样的态度,他才愿意拂去记忆里关于这部分感情上的浮灰,重新细细回忆起当初:

“那张照片我有印象,是我们大学快毕业前一起去林芝的时候拍的。背后的雪山是南迦巴瓦。

“大学的时候她是我们系里最出名的学生,人好看玩性又大;抽烟、喝酒、摄影、攀岩、到处旅游;哦对,还有频繁换男朋友。

“我们是大四写毕业论文的时候在一起的;两个人共一个论文指导老师,彼此选题参考的文献和用的模型都有很多共通的地方,为了论文三天两头见面,莫名其妙就在一起了。过去太久了,我也已经不太能理解当时的感情冲动。

“她写完论文的那晚到我宿舍楼下叫我出来,手指里夹着烟,问我要不要跟她去林芝看桃花。

“07年林芝才建好机场,路也没有修得特别好,出了机场坐要坐好久的车才到姚明月定的可以看到雪山与桃花的民宿。我们两在那里待了好几天,回来后姚明月就扯着我去领结婚证了;没分居以前,那张照片放在相框里,摆在我们家里的书桌上。”

“分居以后我和她大多是业务上的往来,生活里很少再接触。她的事业上的伙伴我可以说几个,情感上的我就不清楚了。

“照片背后的字,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总之,我从没想过杀她。”

哪怕她害我至此。


他说的细碎,但逻辑与条理清晰,所有叙述都被女警官记录在案。

而罗碧说完这些事以后自然地垂下了眼睛,似乎是将思绪沉入了了久远以前的爱怨之中。

再问不出来什么了。女警官心里有了判断,不失温和地同他结束了这一次会面:“我们的问询到此结束,感谢你的配合。”


直到罗碧出狱在家炒股的三年后,忆无心上了大学,姚明月的案情还是没有告破。

或许也再没人认为她是死于谋杀,连互联网上关于高级基金经理姚某跳楼一事的信息,都只剩下寥寥几条。

忆无心也没跑远,就在市里读的书,读的学校是他和姚明月的母校,只不过专业不同——学的雕塑。

孩她妈莫名跳楼的事给孩子造成了巨大的心理伤害,最开始的一年里忆无心根本不能阅读任何字体,说是一读就想到她妈的遗书;后来好转了一些,但仍然抗拒接触与数字金钱一类的东西,并且在雕塑上确实有些天分。罗碧索性让她转去学艺术,忆无心也没有辜负她的天分,后来考取了母校的美院。

出狱后的每个周五下午,罗碧都会开车去接忆无心放学回家过周末,这个习惯一直维持到忆无心十九岁拿了驾照买了车为止。

他缺席女儿前十五年的人生,十五年后他才开始学着别人的父母重新照顾孩子。忆无心也很懂事,甚至懂事得过分,他说什么都听从,不给他添一点麻烦。

一开始罗碧还以为忆无心是前十五年一直被姚金池看顾、姚明月不常看她也对她不好让她感觉是寄人篱下,给她养成的讨好型人格,为此还对姚家姐妹满怀怨怼;后来女儿成人后两人的一次聊天里提到这件事,他才知道忆无心是从小养成这样的——

无心说,妈妈和小姨已经很忙了,还要抽空照顾她,一定要珍惜和亲人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不舍得将时间浪费在闹矛盾上。

“我衣柜里的衣服永远合身,卫生用品永远不缺,我知道那是妈妈做的,她就是不爱说——或者太忙了,没空和我说。”忆无心曾经如此为姚明月辩解。

罗碧想和她说姚明月根本没这么心细一定姚金池做的,姚明月更愿意把时间和精力花在和其他男人厮混上,哪有空顾你。

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算了,孩她妈都死好几年了,探究到底是谁做的又有什么意义?

孩子爱这么认为就这么认为呗。

都过去了。


无心大学毕业以后直接读了研,泡在学校和自己的工作室的时间更多了,一个月只回来一两次,和罗碧吃过饭后又匆匆离去。

罗碧的生活空出来半截。

千雪看他一个人过得伶仃,总是找借口拖罗碧出去喝酒。某一次连难得空闲的温皇也拖了出来。千雪一高兴又喝大了,开始老生常谈地和罗碧提,说黄昏恋也没什么可耻的而且咱们将将才五十岁,你该找个伴就找个伴,不然以后无心嫁人了你就真的一个人过下去了——你是哥仨里唯一没伴的,我真放心不下。

温皇爱装逼,大过年吹着暖气摇个扇子说他给姚明月守节呢,千雪你别叽歪了。

那天晚上罗碧实在没忍住和温皇打了起来,最后不欢而散。

他给姚明月守节?天大的笑话。


回家的时候外头下着雪,代驾安安静静的没说话,他坐在副驾里感觉到酒意上头,靠着车窗玻璃看路边枝桠上堆着雪的行道树,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随即他嘶了一声:好酸——好多年不读诗了,看个雪还能想到花。

而且梨花有什么好看的,白白一片,还是红艳如云霞的桃花好看。

对,还是床头柜上相框里,当初被姚明月拍下来的林芝桃花好看。


夜里他做了个梦,梦里他回到2007年,和姚明月在雪山下,桃花云雾中的民居里翻云覆雨。

他从背后抱姚明月,半是亲吻半是啃咬地在她的后颈留下细细密密的痕迹:“跑那么远就为了看花?学校里边没有花吗?”

姚明月向后伸手按住他的嘴唇,指腹重重地黏他的唇珠,灼热的体温在他的面颊上落下星星火点,烧得他心头一片滚烫:“别说话,花要开了。”

她半侧过脸来与他贴面轻语,脸上红霞比窗外的桃花还要妩媚:

“跑了那么远过来,不愿同我看花开吗?”

罗碧心想她又发娇,在彼此渐渐急促的喘气里忽然有了一丝理智,细细看她的面容。

却见媚眼如丝的她眼下生了陌生的细纹,有些陌生,不像大学毕业情热那会,更像在他被审判的时候,在旁听席里见到的她。

妩媚风骚的面皮下是一颗漆黑流脓的心。

那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怀中人怎么突然就从初开的云霞变成了最盛时的烈火。

接下去是什么?

罗碧不愿再想,快乐的顶峰的一下就到来了。怀中人呼出的气息忽然变凉,他心中随之涌起难以言说的悲伤,为此用尽全力去抱住她,想把她勒到自己身体里,化成自己缺失的肋骨。

可不可以不分开呢?

罗碧答不出自己的疑惑,趁着她失神时悄声问那个在心底积藏已久的问题:“你爱过我吗?”


可没人回答他。

梦醒时天光乍破,昨晚没拉窗帘的窗外,天空是凄凄惨惨淡淡的蓝。

罗碧感觉全身湿腻,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

妈的,快五十来岁了还梦遗,梦遗对象是害自己蹲了号子又死了十年的前妻。

梦见死人背后湿理所应当,凭什么裤裆也湿;裤裆湿也算了,脸也湿。

湿什么,哭自己这大半辈子太失败,性和爱都只和一个女人有关?都说红颜白骨俱是虚妄,他那么在意姚明月是为什么?

泪眼中他突然有恨,恨不得再回到梦中去,问那个艳如桃花的女人,要听听她会给什么样的回答。

姚明月,你爱过我吗?

是不是真的没有爱过我,所以这么多年了,都不愿意来梦里看我?


罗碧抹了一把脸坐起身,取过床头的相框拆开,指尖再次抚摸上照片背后永不褪色的字迹,这是他这辈子都解不开的谜题。

她写:“可是罗碧啊,花已经不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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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发现这边没打过【。】补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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